

是,他早早的坐在院子裡等待,等待是不是
應該有快樂?而那一幕卻讓人格外心痛,小
小的院落,停滯的時光,孤單的身影,迷茫
飄離的眼神,一吋吋低下去的殘陽……除了
寂寞不知還有什麼?
談話中外子把新近升了職等的消息告
訴老人,起先老人家聽不清楚會意不過來,
一直催促著我們喝茶吃點心,一會兒到廚房
又端出一疊小餅乾……。外子再次一字一句
慢慢的告訴老師,老師聽懂那一刻眼裡瞬時
泛起淚光,站起來擁抱外子,重重的拍著他
的肩膀:「這孩子,你這孩子有出息!好!
好!有出息!」他那薄薄的身板因為激動而
微微晃動,那是最後的擁抱!
同年
11
月老師悄然走了!
隔日和師母通話,師母花了很久的時間
才弄清楚我是誰,當下就哽咽起來,我請師
母珍重身體,要好好過……。師母緩緩幽幽
的說:「我和你老師一輩子,一起經過那麼
多,現在沒有他,我怎麼會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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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與趙大使夫婦於外交部北投宿舍致遠新村院中散步。
字一個字敲在那個倫敦清寂的早晨!我猶記
那薄薄的晨光,一如慣常從長巷舞出一條斜
長靜懸的光瀑—帶著曲終人散的姿態,那麼
執拗絲毫不肯遷就……。
那幾乎是最後的通話!之後打電話回
去,師母已無法清楚言語,伊伊呀呀的述
說,彷彿在對自己囈語,更彷彿在掏盡肺
腑,對沒有老師的日子幽幽訴願,千言萬語
尺素無寄—苦不堪言!
去年
7
月師母也隨老師而去!
老師最終將自己託付海的遼闊,乘願
飄到他要去的地方;師母曾經期望回到她山
明水淨,卻逾半世紀不能如願洄游的原鄉故
土,但到了最末了,師母選擇了陽明山,陽
明山的明月清風迎接了一場美麗的花葬,也
成就了老師和師母對愛過的大地「海誓山
盟」的諾言。
英國
6
年
7
個月回來,已經沒有老師和
師母!多少年來牯嶺街那個小小的寂靜的院
落,一直有我們最熟悉的氛圍與身影。如今
不但不能重履舊地,沒有老師殷殷的等待,
沒有執手相送的淚眼,甚至不知道要將氾濫
無歸的思念,向哪裡訴說?我只能仰向天
際,越過大屯山挹翠的山色,向更遠的遠
方跟您們說,我們無盡的感謝和思念
!
我幻
想,在山岡上那片霧起的煙嵐,就有您們慈
愛的笑顏和垂視的目光!
……曾幾何時,一對儷人結髮於烽火方
興之際,輾轉萬里山河,飄篷異旅!數遍芳
華及雨季,生命尾隨的苦樂已隨風而去!只
剩寂寞牯嶺街,拾路往昔!
41
The MOFA Quarter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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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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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