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臺灣目前外交處境的險惡,身為外交人員的眷屬也要因時制宜,調整自己的心態。因著時空環境的改變,清閒風雅的生活早已成為塵封已久的回憶,且在時間的洪流中消失殆盡。
而為了恪遵禮節,進退行禮如儀,我們在穿著上培養自己的品味,在悅耳的音符旋律中品嚐佳餚美食,觥籌交錯中談笑風生;但我們更必須養成察言觀色,適時博得友誼的使命感,好為外交工作盡一分心力。如此一來,有時不免覺得味覺、視覺的感受似乎變了調,無法細膩、輕鬆自在地品味每個經典場域的獨特氛圍。而台北市迎新會這個由外交部眷屬扮演主導角色的國際婦女社團,就是我們學習服務、應對的極佳園地;在這裡,具備服務奉獻的精神是工作人員奉為圭臬的精髓主軸,任重道遠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大家一致的共識。
有感於目前各種大眾傳媒為了衝業績,不斷疲勞轟炸的重複播放或刊載「緋聞加醜聞」及「裸體與屍體」的低俗文化,我們這群台北市迎新會工作人員組成的娘子軍,懷抱唐吉訶德式的理想,有志一新耳目,扭轉一些負面形象。在會長的支持下,在本會重要活動中推出一連串的文藝饗宴,用以稀釋一下腥羶色的嗆辣味,洗滌一下光怪陸離的社會異象,讓臺灣再度透出純樸良善的容顏。
首先拉開序幕的是盛情邀約文藝涵養深厚的「上默劇團」在圓山飯店隆重演出。該隊團員平時因著重演藝與心靈雙修,自然滋育內化成一股清逸的風采,加上深厚氣功的加持,舉手投足間富含韻味,靈巧穩健的台步,豐富的肢體語彙,娓娓動人的內心戲,不須言語的詮釋,就能撩起深刻的共鳴,博得滿堂喝采。我們很高興表演結束後,在駐台代表夫人間獲得極大迴響,有人想報名參加劇團課程,而法國駐台代表夫人更將該團推介予AIT,聽說還引起美國文藝經紀人的高度興趣。這些正向的發展讓我們內心充滿辛苦播種,快樂收割的喜悅。這些在艱困環境中努力生存,延續創作生命的藝術團體需要我們的支持與掌聲。但此次邀演的費用也使得本會財庫失血不少,為了未雨綢繆,我們決定用最低的成本,以創意、巧思,在經濟亦不致於短絀的前提下,讓迎新會有更多的精彩的活動。
我們這群精算師,開始苦心尋覓花費不多而又超水準的節目,經過一番腦力激盪終於構想出「雙向文化交流」的架構,捨棄在大飯店舉辦活動的奢華支出。一方面邀請駐台各外交使節代表、夫人在「外講所」演講,藉以介紹其本國的文化風情;而另一方面我們則以免費邀請她們到博物館、美術館參觀,並伴以精緻茶點招待的方式作為回饋。為了「開源節流」,我鼓勵會員誠摯邀請朋友參加這些駐華使節、代表夫人所端上的各國風情講演大菜。讓有心拓展國際視野的友人也能與我們分享「物超所值」精采又多元的節目。在降低成本兼顧品質的考量下,我們錙銖必較,使出渾身解數及蓋世絕活。除了借場地辦活動,舉凡餐點的採購,裝飾品的製作,場地配置等皆由工作團隊一手包辦。「物盡其用、地盡其利、人盡其才、」也是我們「節流」的不二法門。以五月二十四日台北市立美術館參觀活動的籌備,就可見一斑。
擅長撰寫圖文並茂企劃案的刊物文書組,一肩挑起對外協商的重任,不曾增添業務已夠繁瑣的禮賓司任何負荷,而自行奔走接洽。倒也取得美術館提供免費參觀、英語導覽、茶水招待、提供茶會場地等協助。為了維護外交人員特有的風雅,並以呈現出不亞於五星級飯店的陳設為期許,大家熱切地展開籌備工作。首先,我們考量到餐桌布是不可或缺的佈置元素,在緊縮經濟的最高指導原則下幾個人直搗迪化街批發市場,並以「討湯討粒」的纏功,讓迪化街布商讚嘆:『公司若用妳們這些人,一定穩賺大錢』,感動之餘,又再「施捨」一小段布疋,我們善加利用就做成蠻討喜的餐墊布,湊合借來的餐墊布,圖案、色澤都還合宜適用。本來頗沾沾自喜,心想在花葉扶疏的美術館中庭,啜飲咖啡、品味茗茶,享受陽光灑落枝葉的曼妙氣氛,加上北投宿舍生力軍為我們精心設計、獨具浪漫風情的茉莉玫瑰花串,攀附遮陽的綠色傘骨蜿蜒而上引人遐思。而或瑰麗、或典雅的餐墊布,錯落其間,既詩情又畫意,萬萬沒想到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細雨逼我們打消念頭,迅即採用「備案」商借會議室。如此一來,原本的美麗藍圖全盤打亂,而如何佈置單調的會議室,更成燙手山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輕愁也襲上心頭,幸好工作小組早已悟到「富逸僅學到奢華」、「匱乏激發創意」的道理,大家分頭張羅桌布、各式燭台,極盡巧思地打造煥然一新的空間。但缺乏適當的餐墊依然是橫亙於前的大難題,正當黔驢技窮之際,欣聞「戎太」慨捐三十五張精美雅緻的日本紙纖餐墊,有如沙漠中的及時甘霖、一解燃眉之急。更難能可貴的是,她更率領北投宿舍的姊妹們親手編造清雅婉約的茉莉玫瑰花串,而為了維持花朵嬌嫩欲滴的新鮮度,更有人在活動前晚每隔兩小時便爬起床來對花束噴水,用心良苦,千里遙送的溫情,真是讓人點滴在心頭。參觀當日,美術館的志工媽媽,也兌現友情贊助的承諾,獻上以紅米柳藤為主幹,柔麗絲低垂、鑽石鶴蕉朝上、淡雅的蘭花居中的盆花,禪意盎然,滿室芬芳。
此時真是萬事齊備,只欠東風,而我們工作小組也在短短的半小時內,挪開贅物,搬好桌椅,鋪上餐桌布,花串繞伴著創意燭台,一間美侖美奐的宴會廳就在眾人的巧手下誕生了,連糕點也經精心擺盤,難怪外交使節、代表夫人在聽完導覽精闢的解說後,大家踏進這間佈置得出其不意的典雅會議室時,讓她們不約而同地發出嘖嘖稱奇的讚嘆聲,燦爛的微笑也因被如此高規格的待遇綻放開來。
我們工作小組雖倉促成軍,但默契十足,也許隨夫婿長期搬遷的外交生涯,磨練出一身好功夫,個個身手非凡,技藝超群,加上任勞任怨,幾乎是「攻無不克」的環境改造團,而在機動角色的扮演上更是可圈可點。時而是風姿綽約的貴婦,時而是親手做羹湯的巧婦;時而是機智的談判高手,時而是體入微的貼心伴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此次完美團隊的成功演出中,我因氣溫驟變導致身體不適,在最後一刻僅能坐在角落,難免有不能全程參與的愧咎感。看工作小組有條不紊的搬運、收拾,將一切恢復原狀,鉅細靡遺,所有借來的東西都物歸原主,而在整個過程中每個人身手矯健,面帶笑容,雖無人指揮,卻能主動服務的精神真令人欽佩。即使我在身體微恙的狀況下,只要回想這段美好的合作經驗,就不覺莞爾,而想到此次意料不到的豐碩成果(大家一起吃苦的快樂)就令我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