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輾轉,我們終於在午間十二時半左右抵達塔杜大學,那時天空已經開始飄雪,雪花不停地自空中落下。我們在校園內的火藥庫餐廳用餐,餐廳名符其實,是由蘇聯時期的一間火藥庫改建的,室內還擺設幾個舊時的火藥筒做為裝飾。餐廳的女侍穿著看起來很活潑可愛的白上衣、黑背心、與紅裙子,我猜這大概是愛國傳統年輕女孩的服飾。
走出餐廳時,我很高興地發現雪停了。當地的氣溫比里加低了很多,如果有足夠的水氣,很可能會積雪。我們於下午三時繼續往愛國首都塔林出發,那時落日已降到地平線上,看起來像一個金黃色的巨球,這種景象非常特別,只有在靠近北極的國家才看得到。此後我們一路北上,天色愈來愈黑,抵達塔林雖然才五點左右,卻已是萬家燈火了。
我們繼續往老城去,因為已經在那裡的餐廳預訂了晚餐的座位。不幸的是,車子不能在城內免費地行駛或停靠。車子若進城,就要支付為數不菲的入城費和停車費,於是司機決定把車停在城門口,讓我們步行至餐廳。我一下車,迎面而來的是從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吹來的凜冽北風,讓人抵擋不了這十二月傍晚的寒意。我真佩服愛國人生活在這又冷又長的冬季裡,絲毫不畏風寒。我努力地走到市府廣場,終於進了餐廳。
我們與幾位愛國人一起進餐,發現他們喜歡把自己的國家與諸如芬蘭、瑞典、與挪威等的北歐國家相提並論,而不願與其他兩個波羅的海國家歸為一類。事實上,愛語的確比較近似芬蘭語,而不似拉語或立語。除此之外,我想可能還有其他的原因。
一個愛國人告訴我們,餐廳播放的背景音樂在二次大戰期間非常流行。他的父親曾是一個樂團的樂師,常常彈奏這支樂曲,但後來被送到西伯利亞,以後彼此就再也沒見過。他在講述這段往事時,並沒有沉緬在回憶裡,只是輕描淡寫地用一、兩句道出,使我為他覺得難過。這是一段多麼悲慘的家庭悲劇啊!丈夫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來,妻子憔悴地倚著家們等待,孩子們看著母親日復一日地消瘦,不知父親何時會再回來。就這樣絕望的守候,直到沒有人敢再回頭。一想到此,我的心不覺為之一痛。我相信,當年定然有許多家庭遭受類似的悲劇,否則在波羅的海這三個國家也看不到如此強烈的反俄情緒。
第二天我們又走訪老城,大白天裡,我比較能欣賞眼前的景物。在波海三國中,愛國的老城將昔日的景緻保留地比較完整。我們看到護城河、兩道城牆、城樓、衛戌等。走在兩道城牆間的走道上,我無法想像在城堡遭受敵人猛烈攻擊時,城裡的騎士/戰士所承受的壓力是何等的大!
我們在下午三時搭車南返。在邊境等候護照驗證時,前面的車突然退後,砰地一聲撞上我們車的前端,司機馬上下車檢查,前面那輛車的女駕駛也過來看看。彼此交談了數句,女駕駛大笑起來,遞了一張鈔票給司機。司機略帶微笑地上車,似乎對這樣的賠償感到滿意。這樣處理交通事故,實在是不可思議,雙方並沒有互換保險資料或牌照號碼,卻是和氣地交談。如果所有的事故都能以這種波海方式解決,生活的壓力就可以減輕許多。
車繼續開了幾公里後,我們在加油站旁的一家速食店停下來,速食店的經營方法與美國的非常類似,唯一不同之處是,顧客可以在此論杯買酒,只是不知道是賣給誰,給司機,還是給乘客?
或許是經過愛國寒風洗禮的緣故吧,返抵家門時,我竟然不覺得里加寒冷。寒意雖減,但我心中非常清楚,波海生活的序幕方正開始,未來的挑戰也將迎面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