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土耳其地圖,可看到一橫向長方形。長方形的下緣,海陸交界最右處,是土國最南部的一省,名叫哈泰(Hatay)。哈泰省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海陸交錯,又因其東面為一片山嶺,海岸平原乃成為南北交通的唯一孔道。由此往南,可到敘利亞、黎巴嫩,甚至以色列的耶路撒冷。事實上,自古南北交通的往來都是自此延伸,通亞洲的絲路也經過這裡,鄰此平原的海是東地中海,可通希臘、羅馬、埃及,這塊沿海平原,自古來以來就是歐亞海陸交通的樞紐。
這種地理位置,在強盛的古羅馬時期,配合其殖民地中海周邊國家的政策,自然為羅馬人所聚集。他們在更早的希臘人所建城基上, 興建了羅馬帝國僅次於羅馬、埃及亞歷山卓的第三大城,名叫安提阿(Antioch),此城在西元零年前後最盛時人口達50萬,其中包括了20萬奴隸,居民盡享羅馬帝國之奢華生活。
安提阿經過羅馬盛世,接著阿拉伯人到來,羅馬文明的遺跡也逐漸消失。11世紀時,十字軍收復安提阿建了共和國,但不久該城又被來自埃及的阿拉伯裔人士占領。在又過了近千年後的今天,安提阿已是土耳其哈泰省的省會Antakya。這期間,突厥人立足達8、9百年之久,也強盛過一時,不過真正傳諸於世的,是羅馬時期的安提阿在古山洞教堂、馬賽克藝術方面,留下的不可磨滅遺跡。
彼得來到安提阿的確切年份為何?據文獻載,是西元42∼48年,西元48年後他去了羅馬。那時正值羅馬盛世,對一向以多神教為信仰的羅馬人而言,一時尚難接受基督門徒的福音。但在安提阿,卻發展出一個具相當規模的猶太人區,那時傳教有困難,在與猶太人的聚會中,彼得認識了一生未與耶穌見面,但在大馬士革受聖靈感召的猶太裔人士,也就是福音的最大傳播者─保羅。在此,彼得也遇到了一位生於安提阿的猶裔人,他就是四部福音其中一部之撰寫人─路加(Luke)。
關於彼得和保羅在安提阿的見面,在聖經使徒行傳的保羅書信中曾提及。保羅在致加拉太人(Galatians)書信的第2章第1節及第2章第7∼16節提到,他與彼得在安提阿見面,兩人對聖經教義中的割禮有爭議。可見身為耶穌最大的門徒與福音的最大傳播者,兩人確曾在安城見面;亦有史書記載,西元37∼39年,保羅先到耶路撒冷去找彼得,但記載不詳。
西元48年彼得由安提阿的Seleucia Pieria(今日的Samandag)港,循海路去了異教徒更多的羅馬,並在那裡殉難。保羅則以安提阿為據點,分別在西元44∼49年,及50~52年期間,前往鄰近國家傳教,後又回到安提阿。53年再出發到更遠的地方,包括了西班牙、馬其頓等,最後在羅馬入獄,遭斬首殉教。
今日以安提阿(Antakya)為省會的哈泰省,十分富足,在土國81行省中,稅收名列第八。2007年3月15日我因公務前往一行。因班次關係,飛機由安卡拉先飛伊斯坦堡,再飛南部大城Adana。友人來接後,登巴士向Antakya出發,路程尚有170公里,此地氣候濕熱,與安卡拉的乾冷不同,路旁都是綠油油的棉花田。Adana以西瀕地中海的Tarsus,是保羅出生地。
Antakya今日的市容與其他土國城市類同,以古式2或3層之奧圖曼式建築為主,新市區內現代化的高樓林立。在西元1938∼1939年,約1年的時間,哈泰為一獨立共和國。原因是一次大戰後奧圖曼帝國瓦解,英法將此一號稱「西亞病夫」的帝國在中東之屬地瓜分,沙烏地、科威特一線以北的黎巴嫩、敘利亞屬法,以南則是英國勢力範圍。哈泰地近敘利亞而受法人唆使獨立,1939年又在人民複決投票後歸屬土國。
今日在Antakya市中心的圓環,除市政府外,還有當年哈泰共和國的國會遺址。圓環另一角是有名的哈泰博物館,裡面百分之95的空間展示羅馬時期所留馬賽克各種拼圖,尺寸大小不同,有大到半個籃球場者,亦有小到僅一本書籍者。馬賽克內容多描述宮庭生活及神袛信仰,亦有食物之拼圖,其中不少係海鮮。此一馬賽克博物館的規模僅次於另一位於突尼西亞者,居世界第二。在土耳其南部大城Gaziantep有一描述羅馬幼發拉底河河港Zeugma生活的馬賽克博物館,雖新穎,但規模只能算第三。
從Antakya向北走約60公里,沿海有一美麗城市叫Iskenderun。該城建築規模完全如法國當年殖民時一般,走在海濱大道,有如人在馬賽或尼斯,遊人多慕名前往。
在今日的安提阿(Antakya)市東北方,離市區不到2公里的山崖處有一石窟,是世界第一座基督教堂。此石窟名聖彼得岩穴(St Peter's Grotto)。當年,彼得和保羅及眾耶穌基督信仰者在此洞聚會、祈禱,久而久之,信徒們便被稱為基督徒。
此洞穴位於一座2、3百公尺高之山坡上,有7公尺高,9公尺半寬,13公尺長。進洞左方地上,有部分模糊不清之馬賽克遺跡,走到底部,中央有一石祭臺,1931年建,以取代原1863年木頭所建者,並於1990年翻新。祭臺後有一石座椅,亦為1990年所建。座椅後上方之石壁中有一龕,放置一大理石所雕之彼得畫像,約半人高,為1932年所置。面祭臺左方石壁中,有一向左上方斜出之洞口,相傳為當年信徒聚會遇危難時之逃生出口,面祭臺右方石壁有焚燒痕跡,呈黑色。西元1098年十字軍征服安提阿後,為此山洞教堂添建了門面,高9公尺,寬逾12公尺,以石頭磊建,3個門,門上方各有鏤空之圖形設計,至今已913年了,大門仍很完好。此教堂現今仍按時被教徒使用。
3月16上午,利用公餘之暇,我們造訪了另一天主堂。今日的Antakya,天主教堂不到10家,信徒不滿百人,離市中心圓環正北方5分鐘腳程,在穿行之古屋弄堂中,有一不起眼之平常人家大門,就是天主堂了。此教堂自1977年翻新改建亦有30餘年矣。入門之後,寬敞明亮,景像一新,房舍類我四合院型建築,中庭有三分之二籃球場大,種了幾株高大風搖之橘子樹,橙黃點點,高不可攀。右手邊是教堂,入內古色古香,大小是我們民間傳統客廳的3、4倍。與一般天主教堂不同的是,室內列有東正教的聖像(icon)甚多,東正教的聖像比較嚴肅,所以一見便知。此行駐堂的義大利籍神父曾會見我們,並簡介了教堂歷史,強調教堂有東正教聖像,象徵教會原始合一的精神,並對來自臺灣的我們極表歡迎,送別時還在中庭頻頻與我們合影留念。
在土耳其這塊寶地,古文化文明,歷歷可見。突厥人憑武力在此立足幾百年,而今思之,想必會對他們突然擁有的一切屢屢興嘆吧。對一位天主教徒而言,此次古安提阿之行,走在彼得與保羅的足跡上,卻是另外一種軌跡,令人有種莫可言喻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