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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與非洲雙邊關係研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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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與非洲雙邊關係研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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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人類歷史發展過程看,非洲終將走向民主與繁榮之途。經營非洲必須記住前人在非洲的經驗與失敗的教訓,悉心經營,避免重蹈覆轍,並追求永續發展。
駐史瓦濟蘭大使 蔡明耀  
 
前言

  中國大陸於1949年建政,1956年埃及首開非洲國家承認並與其建交的先例。當時非洲大半為英法德葡西等國殖民地,迄1959年有17個國家獨立,此後脫離殖民獨立者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今年該地區又誕生了第54個(南蘇丹)獨立國家,總數占聯合國席位的4分之1強。

  中國大陸在非洲經營有年,初期意在獲得外交承認,以對抗中華民國。1971年至2008年間,兩岸在非洲的角力互有消長,然在大勢所趨下,非洲國家大多數選擇了中國大陸,現今有史瓦濟蘭等4國承認中華民國,南非等3國與中華民國建立商務或準外交關係。

  中國大陸因經濟發展迅速,對資源及市場需求極大,乃積極向外拓展,在非洲是採取政經相輔,經援配合投資等的措施,50年來經營有成,由「無」到「有」,除獲非洲巨大市場與豐富戰略資源外,亦與非洲各國建立相當密切友好的關係。久而久之,非洲遂成為支持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的重要基地,也成為中國大陸施展國際影響力的強大後盾。今日,中國大陸在非洲的影響力,已然超越美英法等傳統大國。

 
中國大陸與非洲的關係概況  

  非洲現有人口約10億。據聯合國估計,1990∼2005年間每日生活費不足1.25美元的人口約37.5%,嗣在國際共同努力下,2005-2008年間窮人減少約3900萬人。中國大陸亦有貢獻,其對預定於2015年完成的非洲減貧計畫貢獻度為5%。基本上,非洲人認為中國大陸對非洲「有幫助,改善了生活」,但卻認為白人是自私的,「取而不給(to take but give nothing)」。

  貧窮仍是非洲當前最大的問題,倘不獲改善,安定和平將難以企及。無疑的,非洲情勢的發展與中國大陸的利益密切關連。

 
一般關係

  中國大陸於1949年建政後,致力尋求國際承認,以鞏固其法理地位,並對抗在臺灣之中華民國。當時適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民族自決與獨立成為國際洪流,殖民國家在國際潮流壓力下,逐漸允許其殖民地獨立,其中非洲占絕大多數。此期間,中國大陸趁勢打出「和平共存」、「打倒帝國殖民主義」及,「解放獨立」等口號,並提供經軍援助與人員訓練等,支助各國獨立運動,因而獲得新興非洲國家的支持。承認中華民國的非洲國家由早年的28國漸減至2008年的4國,而承認中國大陸者則達49國。

  中國大陸以第三世界發言人、保護者自居,自然也照顧非洲的利益,並與各國普遍建立了友好密切關係。1990年代其經濟改革日益深化,成果亦日益擴大,及至1998年與南非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後,達成與非洲主要及次要國家建交之戰略構想,加以與各國經貿合作投資關係日益穩固,遂奠定其非洲一哥的地位。

 
經貿投資關係

  非洲大陸1950至1980年代的經濟多為零或負成長,1990年代開始漸有成長,2000∼2008年平均成長率為5.4%,2009年受世界經濟不景氣影響,成長率降為2.9%,2010年再升為4.7%,2011年可望達到5.3%。

  中國大陸與非洲國家經貿關係密切,且發展迅速,雙邊貿易額2000年為106億美元,其後逐年倍增,2009年雖因國際金融海嘯影響,較2008年減少2%,但首度超過美國,成為非洲第一大貿易伙伴。2010年貿易額達1270億美元,10年之間擴大12倍,占非洲對外貿易總額的10%以上。

  中國大陸為遂其非洲戰略目標,對非洲邦交國提供4700項產品零關稅進口優惠,2000年自非洲進口金額為56億美元,逆差約6億美元;2010年進口約670億美元,逆差擴增為約70億美元。進口以石油、天然氣及礦產為最大宗,出口則多為適合當地購買力及日常需要的機械設備及民生消耗等的廉價商品。

 
中國大陸與非洲國家雙邊貿易額統計(億美元)
 

  據聯合國2010世界投資報告(UN2010 World Investment Report)估計,中國大陸主要海外投資地區為非洲,其中40%在南非,投資額約330億美元;南非與中國大陸則為非洲國家的主要外來投資國。另據中國進出口銀行(CEIB)公佈,中國大陸已在非洲投入450億美元以上,而中國大陸商務部統計,2010年中國大陸在海外投資金額逾590億美元。準此推算,中國大陸在非洲的投資累積金額應有800億美元以上,甚或超過1,000億美元。

  目前在非洲約有1,600家中國大陸投資的公司,主要投資項目為加工業、礦業、農業及建築業、製造業等。著名投資案例包括收購南非標準銀行(Standard Bank)20%股權投入55億美元;華為(Huawei)科技公司在南非設立研究發展中心,與中興電信公司(ZTE)共同壟斷非洲電信通訊網路與市場等。

  2010年11月中國大陸副主席習近平訪問南非,並見證中國Yingli Solar公司與南非能源部簽署在南非生產太陽能板合作計畫備忘錄,投資金額為4億3,500萬美元,顯示中國大陸近年已瞄準非洲充足的太陽能與其具有無比潛力的市場。另,中國大陸近年開始在莫三比克尋求農業合作,生產糧食,以供給其本身所需。

  中國大陸已成為非洲主要投資國家,預料未來5∼10年,這方面的發展將更為迅速。

 
經援合作關係

  非洲基礎建設約需1,000億美元,其中半數仰賴外國投資和援助。中國大陸是非洲最重要的基礎建設與生產的支持者,每年援贈金額達數10億美元,用以興建學校、醫院、鐵公路、體育館場、辦公大樓、加工出口區及農工設施等。另亦派遣醫療團、醫事人員,從事醫療服務及訓練。除此之外,也進行債務減免,僅2010年即免除非洲國家債務達人民幣190億元。

  2000年開始的部長級「中非合作論壇(FOCAC)」到2006年改為舉辦峰會。為了擴大影響力,2009年中國大陸即承諾提供100億美元的援助,協助興建50所學校,代訓200名行政官員,訓練1,500名中小學教師,建立20所大學姊妹校合作關係。

  此外,中國大陸亦與區域或國際組織合作,如貸款非洲聯盟(AU)5,640萬美元進行電訊合作,與非洲開發銀行(AFDB)進行索馬利亞重建計畫,提供世界銀行5億美元推動非洲製造業發展計畫,提供2億美元協助非洲開發銀行執行貸款援助計畫等。

 
衛生文化等交流關係

  中國大陸與非洲各國的各項合作與交流相當密切,已在16國設置23所孔子書院,興建107所學校、23所試驗研究中心,另並派遣教師,且每年提供5,000名獎學金,累計已有2萬9,456人受惠,招訓了1萬3,307名各項人才。

  2009年約有12萬名非洲留學生在中國大陸研修,留學期限從3個月到1年不等。中國大陸並與 UN合作提供專題研究名額。

  2010年7月,中國大陸考古學者開始投入「鄭和於1418年抵達非洲,葡萄牙人V. da Gama於1498年抵達非洲」的論證研究,並以在肯亞等地早具有中國人血統的非洲人,及打撈中國古船殘駭等,証明中非關係早於歐非關係,尋求建立「中非歷史文化」的連結點。

  中國大陸為培育研究非洲問題的學者專家,設立「中非研究基金」,支助各項研究機構及個人研究非洲問題,以與歐美培育的非洲問題專家學者抗衡。

  此外,中國大陸亦邀請非洲各國執政黨各級幹部前往大陸接受為期2周的共產黨政治課程研習,期以政治意識形態,鞏固雙邊關係。

 
軍援合作關係
  中國大陸提供非洲國家武器及軍事訓練等合作已為公開的秘密,如聯合國維和部隊2010年9月在蘇丹遭受攻擊,被發現使用的子彈為中國大陸製造;非洲各國使用的AK47步槍不少來自中國大陸。中國大陸已與南非建立戰略夥伴關係,並為2010年南非「非洲航太與防衛展」(AAD)的最大參展國,充分顯露其參與非洲武器市場之企圖。中國大陸並以低利貸款供應非洲國家武器。
 
中國大陸的戰略與策略

  中國大陸歷經50年的刻意經營,在非洲已取得相當的成就:在經濟上,已成為最受非洲國家歡迎的夥伴,最大的投資及貿易夥伴,足以確保其國內經濟發展;在政治上,已進一步鞏固其為第三世界發言人的地位及其對非洲的影響力,如在劉曉波獲得諾貝爾獎後,成功阻止南非等非洲大國派員出席頒獎典禮,並使其對中國大陸人權狀況保持緘默;在戰略利益上,擁抱非洲,除可視兩岸關係進展,對史瓦濟蘭等國採取或鬆或緊的統戰策略,對臺灣形成壓力外,亦可藉獲得非洲戰略物資、取得通訊與港灣停靠等軍事合作,推動其連結亞非抗衡歐美的戰略。

  茲試析中國大陸對非洲的戰略構想及其戰略與策略:

戰略構想:雄據亞洲,擁抱非洲,抗衡歐美,稱霸世界

  中國大陸雖再三強調:「和平共存,不干涉內政,決不稱霸」,但以其當前實力與國際環境觀之,中國大陸已是國際社會的政經軍大國,國際政治的重要參與者(stakeholder),在國際上有強力的發言權,尚需增強者厥為決定權而已。

  當前國際社會的決定權握在美英法等國手中,中國大陸企圖改變現狀,形勢上不得不經由外交、經貿、投資、軍事、文化等合作,及在安理會否決權的運用上將亞非各國納入同一陣線,以增強其決定國際事務之權力。基此,爰將其戰略構想定為:雄據亞洲,擁抱非洲,抗衡歐美,稱霸世界。

 
對非洲的戰略與策略

1.戰略目標:建立後院與後盾之關係,鞏固邦交,確保資源糧食等之供應與非洲之市場,建立國際信賴合作關係,推進國際戰略利益。

2.策略與措施:

  •  
一般原則:支持獨立,建立關係,進而協助經濟發展,將投資與資源連結,鞏固信賴合作關係。
  •  
無條件友好援贈,爭取信賴合作,減除對方戒心;貸款與贈款交互運用,增進非洲國家向心力,防止背離。
  •  
考慮長遠利益,不惜資本投資。
  •  
總體外交作為,全力投入。國營企業、金融機構、研究機構、公私機構及個人在外交涉外體系下總動員。
  •  
理論與實際並重,宣傳要符合國家利益。中非論壇(FOCAF)及中阿論壇(SACF,2004年成立成員包括北非各國與中國大陸)為向國際及非洲與中東國家宣示與宣傳的外交工具,藉以展現與中國大陸建交的利益及中國大陸回饋國際社會作為,亦為向國際社會展現集體力量與決定之場域。
 
中國大陸在非洲勢力擴張的隱憂
  中國大陸的經濟崛起,對全世界言應該是利多於弊,但依據Globe Scan及PIPA 2010在全世界27國所作民意調查顯示,除受訪的埃及、奈及利亞、肯亞、南非及加納等5個非洲國家表示正面看法外,其他22國家的意見均為負面,尤其是OECD的會員國,表示負面看法的比例更高,顯示中國大陸在非洲的耕耘,僅受到非洲人的肯定。

 

 中國大陸在非洲擴張勢力,有其潛在隱憂與風險: 
投資開發與環境保護之衝突問題。
與國際社會價值觀之衝突問題。
  西方國家重視人權、民主政治與自由市場,中國大陸在互不干涉內政之口號下支持辛巴威、蘇丹及馬拉威等國總統採取反自由民主潮流的措施,恐不為西方國家所樂見。
與國際企業之利益衝突
  中國大陸進出非洲,競奪歐系國際企業集團既有之利益與資源,衝突難免發生。
與當地經濟之衝突
1. 中國大陸的投資與援助重在爭取當地政權的外交支持,並非以國際民生項目為優先,當地民眾不易感受外交實質成果。貸款增加非洲的債務,使其依賴心更重,不易翻身。
2. 中國大陸引進人工帶料的興建基礎建設作法,對當地經濟助益有限,完工後工人留下謀生,與當地居民爭奪僅有的就業機會與謀生方式,造成當地更多人失業。
3. 原本屬於多元體系共生共存的經濟趨向單元,其搜購原物料再廉價銷回非洲的作法,扼殺了當地產業的生存機會。
與當地社會之衝突
  因工安與工資爆發之衝突已發生多起,如尚比亞銅礦2005年發生爆炸,造成47人死,2010年煤礦工11人遭中國經理槍傷;2009年阿爾及利亞爆發2國人民衝突;2010年中國大陸援建安哥拉的醫院倒塌等,造成怨恨,恐成為日後爭端與事件的火種。
風險評估
  中國大陸因利比亞動亂造成的損失有可能在其他地區再度發生,而10年或20年後當地可能發生排華風潮。
 
結語

  從人類歷史發展過程看,非洲終將走向民主與繁榮之途,時程也許還需20∼30年,甚或50年。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經營非洲必須記住前人在非洲的經驗與失敗的教訓,悉心經營,避免重蹈覆轍,並追求永續發展。

  中國大陸標榜「平等互惠、不干涉內政、和平共存」及「互惠互利、共同學習、共同發展」而與非洲各國建立「永久的好兄弟、好伙伴情誼」,且已取得所需的資源、市場與政治利益。我國似可從更前瞻的廣度思考對非政策,尋求與中國大陸互不排斥之對策,以提供我國的經驗與技術,協助非洲各國加速經濟發展,增進非洲的人權與民主,及與國際社會接軌等,創造多贏的局面。

  對非洲可能成為世界糧食及資源等原物料新來源,及中國大陸在非洲的優勢地位,我國對非洲的政策如何「定位」?如何經營?如何建立互惠互利的關係?或係推動未來雙邊關係的關鍵,值得深思。外交部通訊

 
 
MOFA NEWS AND REPORT|DEC. 2011|Volume 29 No.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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