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道清蒸鱸鰻頭,我用臺語說了句:「副院
長!即列『鱸饅頭』係專門留荷您呷ㄟ」事
後妻大罵我失禮失言。副院長業已作古,音
容笑貌令我懷思不已。
我們夫婦經常在官舍以美味中國菜肴邀
宴友邦大使夫婦、王室大臣及政府官員。史
國行多妻制,只要提供五、六隻牛作嫁妝,
就可以娶一房妻,因此若干部長級官員都不
止有一位妻子。我每次宴請這些官員,他們
無不欣然接受,但均隻身參加。他們理直氣
壯告訴大太太「今晚要參加中國大使晚宴」
就成了最佳藉口,經常吃了一半就不告而
別,溜走去見另一位心愛的太太。不告而別
依照史國習俗並不失禮。賓客在宴會中途可
以隨時悄悄起立外出,一去不回,因為向主
人或其他賓客告辭是打擾別人的失禮行為,
見怪不怪我早已習慣矣。
痛失雙親
本文開始曾提到出使史國兩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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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
外交生涯中最豐富快樂的一段時光,但亦是
一生中最痛楚的時段。
1985
年抵任未久,母
親中風昏迷住院,我兼程趕返臺北,在加護
病房陪侍三週,終告不治,溘然長逝,享年
78
歲。經歷那椎心瀝血大痛,幾難自己。外
交部老同事張小月大使自西雅圖寄給我一張
慰唁卡,上載有美國知名女詩人
Helen S.Rice
詩句,中譯文:「最愛的人奉召升天,吾心
如此愴痛,但暫別住居晴空,又何須悲哀?遠
行僅為鋪路,終將相逢重歡」。默默重複閱讀
這些詩句,稍能抑止撫慰內心的創痛悲傷。
回到任所一整年後,
1987
年,父親心
肌梗塞突發住院,我再度趕返國,在加護病
房陪侍四日後,父親於平靜中安詳過世,享
年
77
歲。感謝上天和父母親賜給我的恩典福
緣,能讓我自史瓦濟蘭及時趕回國親為二老
送終。在景行廳追悼會上,我的那幅輓聯恰
可說明我心疼痛之深:病起突然百葯無靈群
醫束手侍湯未諭四日 兒心碎矣今朝哭父客歲
哭娘泣血豈止三年。如今父母親往生已逾四
分之一世紀,但他們仍深深活在我心裡,永
懷親恩、朝思暮想。與至親的死別是被活生
生的剝奪,再如何捨不得都不行。那種椎心
瀝血的傷慟與永恆遺憾,縱然是裁天補海亦
無從彌補,但冥冥中我能感受到父母親在天
之靈仍長相左右,時時庇佑引導照顧著我。
魂牽夢縈憶往
據說史國有巫師(土語
Yinyanka
我直譯
為「陰陽家」),精於下蠱巫術。同仁們一
再提醒我,外出途中如果地面上遇見有紅布
小包、貓腳爪或牛骨之類的東西,千萬不可
拾取。也不能隨便取用已經打開瓶蓋的飲
料,否則會產生「癡迷」的狀況。農技團就
有位技師突然迷戀一對當地黑人姊妹花,後
來甚至不惜與太太分居並辭職,隨同兩位姊
妹前往山間村落開設一家小雜貨店。這是否
就是「中蠱」現象?不得而知。我於
1987
年
奉調返國出任外交部政務次長後,雖然平時
工作極為忙碌,幾無閒暇,但日夜思念史瓦
濟蘭之情與日俱增,幾乎已到「魂牽夢縈」
地步,不知自己是否亦曾「中蠱」了?內心
更有種好想回去的強烈衝動。但就現實而
言,這已是不可能的事,我真的已經「回不
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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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FA Quarter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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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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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