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好萊塢電影,偶而會出現踢踏舞的場面,多半是以穿插、詼諧的方式呈現;舞者穿著窄緊長褲、略鬆的上衣,頭戴一頂呢帽,在拉斯維加斯的大舞群中串場點綴演出,博取觀眾一笑,也不禁讓人把它與喜劇的卓別林聯想到一起,在華麗絢爛的大舞臺上,展現出一點新鮮又略帶傷感的趣味。
後來走上外交這條路,在外放南非的4年裡,我的足跡遍及南非各地、辛巴威、史瓦濟蘭。我發現黑人群聚時,常不知不覺地就舞動起來,他們的舞步也有濃厚的踢踏成分,但踢的更高、踏的更猛、身體也搖動得更厲害,只不過他們沒有搭建的劇場,大地就是舞臺;沒有五光十色的樂團,敲擊獸皮撐開拉緊做成的鼓,就是唯一的配樂。黑人的舞蹈幾乎是即興的,在任何不同的心情下,都能油然起舞,好似跳舞是一個敘述心境的方式,一種心靈的溝通,因此顯得更為自然和純真。
愛爾蘭踢踏舞的濫觴
來到愛爾蘭,這個號稱踢踏舞原鄉的國度,我反而如陷五里霧中,不知如何去親近它了。愛爾蘭苦難多艱的歷史和我們臺灣有點相似,所產生出來的文化悲情,也有那麼一點貼近的地方,它的悲情,或許從下面這個戲謔的說法中可以玩味。
據說,當年愛爾蘭受英國鐵腕統治,被限制集會、結社的自由,英國憲警常突襲檢查群聚的愛爾蘭人,以確定他們沒有圖謀不軌。天生浪漫且熱愛文學、音樂的愛爾蘭人,每次聚會就唱歌、舞蹈,遇到巡邏突檢的英國憲警從窗外望內探視,他們就立即圍著桌子,假裝正襟危坐的看書或交談,但雙腳在桌底下仍照著旋律舞動,上半身僵直不動,雙腳卻飛快精確的旋轉跳躍,這就成了愛爾蘭踢踏舞的濫觴。
稍微有點常識,就知道那不是真的。除非愛爾蘭人個個都會耍特技,否則英國憲警豈有這般愚蠢,對那幾乎是卡通影片裡才會出現的畫面,竟然視而不見!不過,這倒令我聯想起70年代大學時期的地下舞會,那時警總無處不在,憲警也常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突檢,遇到了,多數時候大家都作鳥獸散,腳步慢的同學,就等著被記名,移送校方處理。
舞蹈能傳達來自內心的情感
其實,舞蹈向來不是我們教育體系所重視的科目,坦白說,在我們年少的教育環境裡,多數父母根本就禁止孩子學舞,好像那是罪大惡極的壞事。如果不是林懷民的努力,受到國際肯定,透過融合東西文化的純熟技巧,讓我們看到舞蹈所能呈現的美麗與震撼、清澄與深邃,也許到今天國人還認為舞蹈難登大雅之堂吧。記得大一時在臺大體育館看雲門演出「薪傳」,那渡海的場景把先人蓽路藍縷、冒險犯難的精神描繪得淋漓盡致,令我澎湃的心久久無法自抑。
愛爾蘭人不需要一位林懷民,他們從未鄙視舞蹈在凱爾特文化中的地位,但要把踢踏舞帶上國際舞臺,讓它發光發熱,卻也需要一位不凡的首開先河人物,而這個責任就落到邁可弗萊利(Michael
Flatley)的肩上。憑著豐富的想像、敏銳的觀察和真摯的情感,弗萊利把愛爾蘭這項傳統加入了創意,透過賞心悅目的舞臺設計、燈光、服裝,配合各式樂器所呈現的美妙音樂,加上舞者賣力的演出與純熟的技巧,終於創造了表演藝術的奇蹟。
震撼人心的大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