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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沈」痛的教訓
梁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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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海軍格林維爾號核子潛艦艦長Scott Waddle中校，現年四十一歲，他的海軍事業正如旭日東昇，前程似錦。Ｗ艦長是一位聰明、自信、富魅力，具公關頭腦與交際手腕的人物，他是美國現代海軍中的一顆躍升之星，然而這些特質卻意外導致了一件悲劇的發生。
話說美國海軍循例會招待一些VIP貴賓登艦參觀或赴外海巡遊之節目，以爭取美國會議員與意見領袖對海軍的支持。本（九十）年二月九日格林維爾號潛艦在夏威夷附近海域，為在艦上參觀之十六名美國民眾示範緊急上浮操演時，這艘六千三百噸重的龐然巨艦所表演的「餘興節目」，竟然迎面撞上一艘五十八公尺長的日本水產學校實習船「愛媛丸」，造成九名日本人（其中有四名學生）死亡之不幸事件。致使美日外交關係頗受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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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海軍調查庭中，負責主管美國駐太平洋海軍潛艦之Albert Konetzni將軍坦率指出，格林維爾號艦長Scott
Waddle須負起完全責任，此即本案關鍵所在；艦長在下令浮出水面前，絕對有責任要確認附近海域是否安全；但Ｋ氏仍主張維護讓美國民眾有機會參觀陸、海、空三軍操練之傳統，畢竟軍人係捍衛國防，使人民安居樂業之第一線屏障。Ｋ將軍指出，如果格林維爾號艦長不過度自信，而能於事前審慎諮詢其僚屬相關資訊，就不會發生上述撞船慘案。Ｋ氏進一步闡釋，以一個指揮官經常要在獨立狀況下做決定，如果他已決定要去做某些事情前，他最好能事先掌握各項基本資訊，以利判斷。撞船事件之所以發生，就是艦長只用潛望鏡草率瞭望一下即下令浮出海面，他完全沒有就蒐集到的各項資訊作正確判斷，他為什麼不多花點時間去研判有關狀況，他不該為急著趕回珍珠港而有任何壓力，即使他被擁擠的參觀人士包圍，也不能分心而省略必要的安全檢查措施。但Ｋ將軍在數落Ｗ艦長之餘，仍不忘提及Ｋ將軍於上年搭乘格林維爾號潛艦時，曾觀察到Ｗ艦長雖有優越的航海技能，卻未能交付其僚屬適當的工作，當時Ｋ將軍曾語重心長地告訴Ｗ艦長一句話：「讓你的同僚迎頭趕上。」（let
your people catch up）。
美國海軍法庭亦在審視Ｋ將軍幕僚長Robert Brandhuber在此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Ｂ幕僚長官階較Ｗ艦長高，在案發時正陪同十六名美國ＶＩＰ人士在艦上參訪，但Ｋ將軍指出，Ｂ幕僚長並不負責格林維爾號艦的安全問題，負責一艘船的實際航行安全事宜，永遠是艦長不可推卸的責任，Ｋ將軍再三強調，"It's
the captain, the captain, the captain, who is responsible for the
safety of the submar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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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海軍調查報告指出：（一）艦上某軍官曾因Ｗ艦長在事發前所做潛望鏡掃描過於倉促，感到憂慮，但因相信Ｗ艦長的判斷處理能力，因而未提出質疑；（二）另一位艦上技術人員亦未將聲納採集到附近海域有船之資訊轉達Ｗ艦長參考；（三）艦上十三個監視站中有九個無人在崗位，一個聲納監控室竟由一個未符資格的新兵值班，當Ｗ艦長被告知此人已在聲納監控室單獨工作達年餘之久時頗感意外，可見艦上整個作業系統並未有效規劃，訓練亦未落實，艦長似未踏遍艦上各角落瞭解實際運作情形。（四）艦上負責解讀聲納資料的海軍下士Patrick
Seacrest 承認，他未將日本漁船正確位置標示在電腦螢幕上，Ｓ下士將愛媛號實習船距離格林維爾號艦之三千六百六十公尺，誤標為為一萬三千七百公尺。（五）潛艦控管室標示附近海域船隻位置圖之監視錄影器無法運作，Ｗ艦長亦忽略與艦上其他資深幹部討論有關問題，或指示負責監控聲納的人員特別留意蒐報資訊，以補其不足。（六）Ｗ艦長花了太多時間在接待那些參訪的貴賓，熱心介紹、展示潛艦操作功能，致午餐超過預定時間，又為了趕時間，匆促升起潛望鏡進行約九十秒鐘之瞭望（標準作業時間係三分鐘），由於當時海面有薄霧，海象不佳，以致Ｗ艦長忽略了那艘船身狹長並塗上白漆的日本實習船，終於導致撞船意外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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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事件迅速使這位升遷快速，被譽為美國海軍「明日之星」Ｗ艦長的海軍生涯劃上休止符。Ｗ艦長事後檢討表示，他係採授權管理原則，較不注重各項細微末節。但撞船事件卻暴露出艦上管理系統確實出了毛病，艦長直到出事後在海軍調查庭上遭質詢時才注意到艦上確有一些問題，首先是他對自己的能力極具信心，艦上官兵也深信他的領導與判斷力，即使有人發現一些疑點亦未據實報告艦長，Ｗ艦長對艦上團隊工作失聯，無人事先提出預警訊號，感到失望。
事發當時，被撞之愛媛號實習船在短短數分鐘內即沈沒入蒼茫大海；有兩名十七歲的日本學生事後回憶道，生還者乘著小小的救生筏在風高浪大，滿佈油漬的海面漂浮時，龐然巨艦就聳立在附近海域，沒有人來救他們，驚慌發抖的生還者還以為美國軍艦又要開過來準備將他們滅口，以掩飾其過失。四十分鐘後，美國海岸防衛隊的船才開過來展開援救行動。
在調查庭上，一位在船難中痛失十七歲愛子的父親Ryosuke Terata表示，這個事件已毀了他的家庭，除非肇事艦長受到懲罰，否則受難家屬之悲痛永無法減輕。另一位受難者的父親Kazuo
Nakata每次都懷著憤怒的心情出席調查庭，直到他面對面地遇到Ｗ艦長含著眼淚向他鞠躬致歉時，這一剎那，這個父親所感受到的是人與人內心接觸的情感交流，他已接受了艦長的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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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船事件效應的漣漪持續擴散，這是美國布希新政府上任的第一個重要外交事件考驗，美方已向日本方面致歉。本案在日本政壇亦間接導致森喜朗首相之黯然下台，日本民眾對森首相得悉上述慘劇後仍繼續進行高爾夫球敘之行為，表示震驚與不解，認為他處理危機的能力顯然有問題。美國軍方則擔憂對已嫌脆弱的美日軍事聯盟雪上加霜。Ｗ艦長亦因本案成為一個悲劇人物，他本是一名接受長期作戰訓練，隨時準備應付世界重大事件挑戰的軍人，卻在一次「休閒巡航」（leisure
cruise）中結束了他正邁向高峰的軍旅事業，並以自己薪水支付龐大的法律訴訟費用，真可謂「千金難買回頭看」。Ｗ艦長在接受媒體訪問時，眼眶紅潤地表達內心悔恨交加的感覺，他常在夜晚惡夢乍醒，冷汗浹背地回憶往事。Ｗ艦長表示，如有可能，他願以自己的生命去換取那九條罹難者寶貴之性命，並願於日後赴日本親向每位罹難者家屬面致歉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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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語：
將者，智、信、仁、勇、嚴也，假如Ｗ艦長及早發揮事在人為的精神，平時即深入艦上各角落探視各官兵實際操練情形，保持警覺，扣緊環節，隨時隨地對同仁施以適當的教育訓練，或許能儘早發現與解決相關問題，避免一場宿命悲劇的來臨；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不論各行各業，在日常工作或面臨危機均有一套標準作業程序，端在落實與否。一個積極負責的人永遠掌握先機，為努力達成任務而尋求具體可行辦法，即如競爭最激烈的現代企業界人士亦主張實踐「現場哲學」，即領導幹部須到工廠或職場親自察看操作情形，以及時掌握第一手資訊並解決相關問題。一個人對自己賴以安身立命的事業，也要下功夫去鑽研發展，隨時掌握最新情況，才能治理有方，否則只有被動地陷入被宰割的處境；尤其我們國家長期以來在外交戰線面對許多困難與挑戰，如何培育幹部在面臨重要抉擇時刻，具備前瞻規畫，冷靜沈著，臨機應變，慎謀能斷的專業素養，以及日後承擔與執行艱鉅重任的能力，將係外交事業永續經營之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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